汝先公唐宋考

汝先公唐宋考

长阳覃四照

这个话题开始之前，须先为汝先公正名。覃如夏为嘉庆《石门县志》转录错误，与覃汝先不是相差十代的裔孙关系，更不是父子关系。湖南嘉庆《石门县志》卷二十四关隘说“天宝末，御驾幸蜀，有覃汝夏率领部下土军千余远迎，上嘉其忠，旌以总管之职”，而后来同治版的《石门县志》则改为“唐元宗幸蜀，有覃汝先率领土军千余远迎，帝嘉其忠，授总管职”内容几乎相同，只是先志写的是覃如夏，后志写的是覃汝先。这两个版本的县志，时间相差仅四十余年。我想这个时期，石门县志都是按照光裕堂族谱记录而来，既然光裕堂族谱上没有覃如夏之名，石门县志不明原因不加注释地出现不同的名字，一定是转录错误。所以这个覃如夏是不存在的，应为覃汝先。台湾编撰的《中国覃氏源流世系考》和《中国覃氏历代名贤传》两书覃如夏之名，均源于此嘉庆石门县志，以讹传讹，特在此正名，以正视听。

从1875年文统公主修石门覃氏三修谱，汝先公唐宋之争，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如今更是以此成为两大派别，口诛笔伐，互不相让。将三修主编文统公及清初向朝廷呈报宗图册的家彦公说成是祸乱家族的罪魁祸首，是“大不孝”。汝先公唐宋之争的这个话题，时常萦绕于我的心头。利用有限的古籍，从字里行间，寻找汝先公活动的轨迹，这其中的困难是可以想象的。

通过查阅家谱、地方志及史书及其它史料，有了些新的发现。我不想对宋朝说的观点进行一一的反驳，只想以铺陈证据的方式，把我查阅的内容与大家分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一、家谱中关于汝先公的记载

湖南石门，永定家谱唐朝说的记载，我不再累述。湖北恩施的施南，散毛，忠路的几支族谱，对其修谱经过及先世的记载先捋一捋。

宣恩施南土司属宗支族谱是1780年撰修，覃宗锡在序言中说“迨遇曾祖又辰迁常，以前之失传者亦无谱“，又说“已亥冬，石门添平家爵，持谱来宣合修，宗光生次子经与其侄珍等，俱曾肄业于遇者，志切敬宗，踊跃收族“。利川忠路土司属宗支族谱经过四修，一修是尔毛公的宗图册，二修是1683年覃承国创修大房谱，三修是嘉庆年间覃章纯续修的大房谱，民国时覃元恺主持四修。现最早的十二任司主覃承国呈康熙皇帝的奏折全文中说”先世起自金陵，有始祖汝先公徙瞿塘，伯坚公诣任施州，所在籍籍有声，传普诸公，族益大“。另1684年奉正大夫协正署尹邓宗开写的序言中说”覃先世起自金陵，始有讳行云公徙襄阳，继有讳在天公，厥后汝先公生自瞿塘，传伯坚公诣任施州，传普诸，族益大“

镇南土司宗支族谱裔孙覃大治在《原覃》一文中说“唐有行军总管覃汝先，由元而宋而明，经文纬武，代有奇勋。“施南土司属洞长坝分支族谱序说”我宗支源远流长，自伯坚传仕普公，公传三子，长子耳毛，次子散毛，三子化毛“

从以上记载可知，施南是在乾隆己亥（1779年）合修族谱时“以前之失传者亦无谱”，石门覃家爵“持谱来宣合修“，所持之谱自然是石门一修老谱，因二、三修谱尝未面世，所以施南土司属的族谱照抄石门的宋朝“元符戊寅”说。利川的族谱比施南的族谱早97年，没有与石门合修的记载，族谱中说”有始祖汝先公徙瞿塘，伯坚公诣任施州“并没有说汝先公与伯坚公是父子关系，更没有说明汝先公生于”宋元符戊寅“，非常肯定地称”有始祖汝先公徙瞿塘“了。在叙述汝先公与伯坚公、普诸公等关系时，一般用的是“传”字，而不是设定为父子关系。所以从查询族谱的记载可以证实，所有的关于汝先公生于宋元符戊寅的记载源自石门一修谱，与施南、散毛、忠路族谱无关。且镇南土司肯定“唐有行军总管覃汝先”。（以上这些族谱可查阅《中华覃氏志.湖北卷》卷六《湖北覃氏族谱文献资料》。）

二、地方志关于汝先公的记载

1、同治《来凤县志》卷二十七—土司志453页《散毛司》记载：墨来送，覃姓，谭子之后，齐侯灭谭，谭子奔莒，遂去言为覃，梁有覃无克，覃元先，唐有覃行璋，覃光鈿皆其裔也。来境七司，散毛为长，墨来送其始官之祖，土人谓天曰墨，谓天来送也，为唐贞观安抚使，递传至宋。按覃氏宗谱称，为炎宋时人，仁宗元祐间，随狄青征侬智高，记闻异辞附存备考。

   覃野毛，宋仁宗朝加散毛宣抚司世袭其职。

覃文猛，神宗熙宁九年，州峝蛮长覃文猛，覃彦霸各以其地归版籍。

覃汝先，不仕，隐居陕西南郑县，生二子，长伯坚，次伯圭，受世职，征四川吴曦有功，俱授行军总管，伯圭之后为毛岗司。

    覃伯坚,汝先子。袭征九溪十八峝蛮加都督军民之职，卒赠左仆射光禄大夫，住施州枊城。

勾答什用，元世祖本记至元三十年四月，师壁散毛峝勾答什用等四人各授蛮夷官，赐以玺书遣归。按师壁峝即神壁司，其旧地今为散毛关。前时或属散毛，或并入散毛，官秩世系均无可考，惟至正十一年载师壁峝土官田驢什用、盘顺府土官墨奴什用降，立长官司一条，见元顺帝纪余则仅见峝名而已。

覃顺    世祖本纪至元三十五年五月（1298年），散毛峝主覃顺等来贡方物，陞其峝为府。（以下省略）

2、另一版本的《来凤县志》散毛宣抚司序说“来属原七司，散毛为众司之长，其始祖墨来送为唐贞观安抚使，递传至宋仁宗朝，有野毛者，加散毛宣抚使司，其间因兵燹残阙不可考。迨后世袭旧职，俱为先朝禦侮臣“

3、《利川县志》卷十四列传三载“覃氏之先曰伯坚，蜀之瞿塘人，宋庆元中，以从征有功授施州行军总管，伯坚生普诸普诸生尔毛……“

4、《隆庆岳州府志》载“添平守禦千户所……千户四员  覃文孙，父顺，宋施州总管伯坚四世孙，其先徙居添平，及顺，拓地益广，所统益众，元季依台宜为寨……“”台宜砦，旧砦也，天圣中移置，东至州水路….“

这些地方志的表述中，并没有指出汝先公出生的具体时间，且表述生于宋代说的地方志都比较晚，有受石门一修，二修谱记载影响的嫌疑。清后期县志的记载，多为抄袭族谱。《武经总要》前集卷二十一说“台宜寨，旧寨也，天圣中移置”（天圣宋仁宗年号1023-1032）。台宜寨既为友仁公创建，所以友仁公应当比石门一修谱记载生于1241年早两百多年。《来凤县志》记载茅岗司为伯圭公之后，证实了伯圭公分为茅岗和添平两大支系的传说。如其所述“其间因兵燹残阙不可考”，又何以肯定汝先公生元符戊寅呢？《来凤县志》虽有墨来送始祖为唐贞观时人，但是将覃野毛、覃文猛、覃彦霸提到了汝先公以前，那汝先公的何以称始祖呢？

三、唐宋元明关于施州覃氏的史料

1、《溪州铜柱铭文》记载的覃氏：天福五年（公元940年）武安军节度左押衙、充金涧里指挥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覃彦胜、武安军同节度副使、摄溪州司马、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覃彦仙、武安军同节度副使、前摄大乡县令、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覃彦富。

2、《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正月乙巳，夔州徼外蛮覃如绾等八十三人来贡。（《来凤县志》卷十七武备志386页中说“施州蛮者，夔州徼外熟夷“）

3、天圣九年（1031年）,施州属蛮覃彦绾等寇永宁砦。

4、《建炎以来要录》110卷记载（绍兴七年）修武郎合门祇侯龙阳军水军统制覃敌知靖州，张觷荐也。《建炎以来要录》102卷记载：（绍兴六年1136）辛丑，诏湖北安抚司统制官覃敌，见管水军官兵等，并拨隶侍卫步军司。

5、《施南府志》卷十七-《林栗传》“知夔州属都曰施州，其覊縻郡曰思州。施民覃汝翌者，与知思州田汝弼交恶，会汝弼卒，汝翌率兵两千人伐其喪“虽然此记载具体时间不祥，但从林栗知施州的大至时间在1162年到1182年之间，可知1132年出生的伯坚公当时已经三十岁以上。如果伯坚公的父辈是汝字辈，也应当就是覃汝翌。正版的宋史上名字是谭汝翌，应当是宋史误将覃氏写成了谭氏，施南府志进行了纠正。

6、广西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中国明朝档案总汇》，其中49卷至74卷收录了明朝兵部档案《武职选簿》，其中一个就是茅岗司覃宗伊承袭土司兵部审核“查讫“的档案，上面记载覃宗伊的传承情况，其祖为覃重三，替授土官，二世祖覃垕，吴元年归附，钦依授茅岗隘千所正千户。三世祖覃友人，替副千户，因家不和，蒙江夏侯征诸洞蛮夷，将所一概混革。四世祖覃荣，避住桃花江，洪武三十一年，征酉州蛮贼获功赴京，钦授洞长职事。五世祖文聪。

从以上记载可知，施南及散毛、忠路等土司在宋元符戊寅即1098年之前覃氏就已经是一方豪族了。1013年即大中祥符六年春正月，施州覃如绾代表覃氏率领83人到开封向皇帝朝贡。1031年即天圣九年，又有覃彦绾带领军队向永宁砦发起进攻。在与石门一修谱记载覃伯坚相同的时代，覃汝翌可以率2000余人的军队向思州田氏发动进攻，决非所说一般“施民”可以做到的，正如宋孝宗亲札赐林栗及成都制置使陈岘所说：“田氏犹是羁縻州郡，覃氏乃夔路豪族，……”与一修谱已经面世时间大至一致的明朝《隆庆岳州府志》只记载了伯坚，而不记有汝先。伯坚公父亲若为布衣，何以领导施州覃氏组织两千人的军队向田氏进攻，令州境震动？

《武职先薄》记录的这个传承关系，明显不同于永定关于添祐公前辈的记载。按封建社会修谱的惯例，乱臣贼子是不得入谱的，所以老谱中没有了覃垕的记载。在近代的家谱中，把覃垕说成是文聪的兄弟文谨。按《武职选薄》记载，这说法明显是错误的。垕王是覃荣(添祐)的爷爷，且垕王父亲覃重三家谱中没有记载。这个档案记载，已经十分明确地否定湖南一二修谱记载的“汝伯仕友绪”这个代序关系，反过来映证了石门三修谱文统公那个世系的合理性。

在以上资料发表之后，有湖南石门覃凌波宗亲，提供了常德市地方志办公室编写的《添平所志校注》。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云南按察司副使、提督学政、前兵部职方司郎中孙继芳（1483-1541）写的卷六的《龙池山居序》中，“按：覃氏，汉中人，禄山之乱，徙居瞿塘，历五季，率有以武功显者。宋亡，居添平盖十余世。暨洪武甲辰（1364），覃添顺以兵附太祖高皇帝，因命世为添平千户所，又十世云。其泽远哉！“。知河南阳武县、迪功郎、九溪梧山孙翶所赠的《南征凯旋序》（作于嘉靖27年即1548年）中写道”粤自覃氏之先，自伯坚公以来，历唐、宋、元，世有哲人，功绩显扬“。在《康熙九溪卫志》所附的添麻二所志的添平所志中，添平所掌印千户覃祚昌更是明确在指出”唐天宝年间，御驾幸蜀，有覃汝先率领部下土军千余远迎“。如果说覃祚昌的儿子覃家彦是出于土司承袭的需要向皇帝上报宗图册，那覃祚昌有什么必要去编造呢？到宋亡，就已经有十余世居添平，不正好与三修谱的世代相符么！

这里还需要交待的，是明太祖实录有“慈利土酋叛杀千户覃友仁”，这个覃友仁，与石门先祖覃友仁，不是同一个历史时期的历史人物，而是伯圭公的另一支，慈利覃垕之子覃友人，他曾经代表覃垕，在朱元彰称吴王时贡马二十匹。在那个记载中称覃仁。

综上所述，汝先公作为开创施州覃氏奠基人的始祖身份，不可能是覃如绾，覃彦绾的后人，也不可能是覃汝翌的同代人，而应当比他们早，正如我在《覃山人隐居》中所描述的那样，他应当是唐朝人。

以上为至目前查阅资料，分析的心得，如有不当，请批评指正。

                                                                                         2018年11月23日